一天早晨，格里高尔•志高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人类。他首先看到自己一条满是黑毛的粗壮的手臂，同时，感觉到屁股后面那个总是搭在背上的尾巴没 有了。他不安的试图晃动自己的尾巴，得到确认那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从五星级宾馆舒适的大床上面站起来，走到镜子前面。镜子里站着一个满面红光的矮个子 男人。没错，乱糟糟的头发纠结在脑袋上，肉乎乎的下巴向前突出，好像随时都能跟人打一架——这就是他精力充沛的新形象。

他坐在镜子前面——不是像以往那样蹲着——这使他真的开始适应自己的新变化了。无论怎样，对于早已适应人类生活的他来说，这应该是一件好事。为什么不呢？他问自己，大 概用了不到十分钟，他就适应了这个巨大的变化。他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再好也没有了。他叫来服务员，要求她去拿一套崭新的衣服过来，当然是按他现在的尺 寸。真遗憾他以往订做的那些服装竟然没有跟着发生变化，那可是最好的裁缝店里出来的东西啊。

他穿上新的雪白的衬衫，系上一条花花绿绿 的领带。这可真不错，他对自己说。接着他穿好了一切，低头看看自己的皮鞋，看到自己新的形象正倒立在那块黑褐色的皮上，闪闪发亮。他一路走向餐厅，路上当 然有无数的人跟他打招呼。他们一律向他毕恭毕敬的点着头，就和以前一模一样，对于他的新形象并没有提出任何的意见或者是赞赏，就好像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 ——这使他开始真正的怀疑了——究竟他是否曾经是一只漂亮的猿猴？他摇摇头，伸出手仔细打量着，他的手指粗壮、灵活而有力，几个大大的指甲平平的贴在上面 ——真不错，他想，也许他本来就是人类。他决定接受这个现实了，即——他从来不曾是一只以赌钱而闻名的猿猴，也从来不曾是方圆几万里内最漂亮的两只猿猴之 一。他走进赌场，赌场的老板向他点点头——他们在三个月之前刚刚签订了一份秘密的雇佣协议。

他照例坐在那里，将每一个试图挑战他的人身上的钱榨干。直到那人变成了一堆嚼了很久的甘蔗渣，被保安毫不犹豫的吐到赌场的外面。 他照例是“不可战胜的那只猴子”，这是别人给他的地下绰号，当然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几个字。

不久他完成了今天的定额——当然略略超出了那么几千块——他对自己的计算很有信心。他站起来，舒个懒腰，又是一天重复的生活。接下来他要的是女人。很无 聊，但符合计划。有规律的生活使人安定，并且能使他的状态保持在最佳。这很重要，不管对谁来说。在这个时时刻刻洋溢着欢快的臭味的赌城拉屎还加屎，你永远 不知道你将遇到什么。

二

拉屎还加屎的冬天到了，志高爱这冬天简直爱的发狂。这里的冬天全是阴天，寒 冷，潮湿。所有的乞丐都要瑟瑟发抖，拼命的想做点什么进监狱里去过冬。但是警察看透了他们的阴谋，只是把他们好好的教训一通，从来不捉进监狱里去。当然， 这也并非是警察发了慈悲，而是上级早就有指示——监狱早就人满为患了。

志高从他的那辆长的像面包一样的轿车里钻出来，真冷啊。他把自己身上那件黑色的大衣裹的更紧些，他相信家里的菲佣应该给他放好了热的洗澡水。顺便说一句，他现在是赌场的老板了，至于过程则并非本故事的重点。

他满意的趴在软的哪怕是一根羽毛都要陷进去的沙发上，享受着背上的一双捏来捏去的手。前面漂亮的大落地窗外面有无数的雪花荡出诗意。这样的冬天真是令人 爱的发狂。也只有在这样的季节那令人作呕的臭味才能稍稍的淡一些。他挥挥手，站起来准备回到房间里去。那儿有一本他刚写好的诗集，下个月要出版，他要在出 版前做做最后的修改。

他走进卧室的一瞬间扑了出去，直扑到他的大床上。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卧室的门上直扑而下，手里握着一柄尖刀。他曾经是一只猿猴，一个猿猴敏捷的身手和对危险的感觉再一次挽救了他的生命。

此时他已经看清来客是一只漂亮的母猿，非常漂亮。但他总觉得这母猿十分的面熟。对于这一点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居然并不是他所以为的又一个走投无路的流 氓。顺便说一句，这样的流氓他已经供养了一些，当然不是慈善事业。母猿扑了上来，尖刀不离他的要害。他左支右绌，眼看就要撑不住的时候，保镖终于冲进来， 一枪打中了母猿的左臂。这次莫名的谋杀到此结束。

他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倒下的母猿，后者倒在那里嘶嘶的喘着气。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情是地毯恐怕又要换一块了。

后来有人说曾经看到有一只半死的猴子被从他的豪宅里拖出来扔到了雪花纷飞的大街上。再后来则没有任何消息。

三

他走在一场酒会上，这场酒会是为了庆祝他的公司成功的兼并了另一个大公司的。他频频举杯，微笑不止，觥筹交错之间，他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子。

那女子十分面熟。

他下意识的望向那女子的左臂，左臂光洁如玉。他抬起头来，模糊的看到那女子向他微笑着举起酒杯。

他微笑着回礼，一口饮尽金黄色的液体。